拉脱维亚动画 《漂流》（flow） 在第( dì)77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 zhù)”单元亮相。
该片导演 金兹( zī)·兹巴洛迪斯 是生于1994年的( de)年轻动画作者，首部动画( huà)长片《离开》曾在2019年入围安( ān)纳西国际动画节，并斩获( huò)长片动画单元最佳故事( shì)片大奖。第二部长片又一( yī)举入围戛纳，并即将在世( shì)界多个国家和地区发行( xíng)。
导筒在今年戛纳电影节( jié)专访了兹巴洛迪斯。经本( běn)人确认，《漂流》即将在不久( jiǔ)后有机会与中国观众见( jiàn)面。
采访：蓝詹、舌在足矣
撰( zhuàn)文：蓝詹 采访正文：
导筒： 我( wǒ)对你在昨天首映式上说( shuō)的那句话印象深刻，你说( shuō)你有点“被迫”在一个团队( duì)中工作，因为之前你一直( zhí)都是独自工作。这次与团( tuán)队合作的感觉如何？
兹巴( bā)洛迪斯： （笑）我会说也许“被( bèi)迫”这个词不太合适，但这( zhè)是我自己的决定。不过确( què)实如此，这次与团队合作( zuò)对我来说是一次新的体( tǐ)验。因为我第一个电影是( shì)独自完成的，而这次是与( yǔ)一个超过50人的庞大团队( duì)合作，是三国联合制作。我( wǒ)会说，在大团队中工作更( gèng)困难，因为这是一种巨大( dà)的责任。但电影因此变得( dé)更好，我一个人是无法完( wán)成的。我从所有合作过的( de)人那里学到了很多。这是( shì)一个由非常了不起的艺( yì)术家组成的优秀团队。电( diàn)影讲述的正是这种经历( lì)，是关于一个习惯于非常( cháng)独立和自给自足的角色( sè)，现在必须在团队中工作( zuò)，并学会如何接受他人。
导( dǎo)筒： 你的意识是不是这个( gè)故事情节实际上反映了( le)你自己？你就是那只猫？
兹( zī)巴洛迪斯： 是的，我会这么( me)说。这次是相当有意的。在( zài)我之前的电影中，并不是( shì)这样。我一开始并没有完( wán)全意识到它有多么个人( rén)化，这一点是我后来才发( fā)现的。但这次从一开始就( jiù)是这样设计的，它是基于( yú)我自己的经历。但我也会( huì)说，我同样能够与其他动( dòng)物产生共鸣，因为没有真( zhēn)正的反派角色，只有自然( rán)界的冲突，这些冲突存在( zài)于彼此之间，他们不会做( zuò)坏事。所以我不仅与猫产( chǎn)生共鸣，也与狗、鸟和其他( tā)动物产生共鸣。
导筒： 我对( duì)动物很感兴趣，你是如何( hé)选择这一组动物的？它们( men)非常特别，猫、狗、水豚、狐猴( hóu)和鸟。选择这些特定动物( wù)，背后有什么原因吗？它们( men)对你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ma)？
兹巴洛迪斯： 一切都源于( yú)“个人与社会”这个主题，以( yǐ)及我们是想融入还是保( bǎo)持独立。猫是一个独立的( de)角色，然后学会了如何合( hé)作。我们还有一只狗，起初( chū)像一个追随者，总是需要( yào)有人告诉它该做什么，它( tā)从不做自己的决定，最终( zhōng)狗学会了独立思考。所以( yǐ)猫和狗截然相反的旅程( chéng)。其他动物也是如此。我们( men)看到狐猴和鸟，它们想要( yào)融入，但方式各不相同。鸟( niǎo)想要和其他鸟在一起，狐( hú)猴也是如此。这些表现形( xíng)式不同，我们后来才发现( xiàn)原因。
唯一一个没有太大( dà)变化的角色是水豚，它总( zǒng)是保持不变。我选择水豚( tún)是因为它们与许多动物( wù)相处融洽，甚至与一些它( tā)的捕食者也能和睦相处( chù)。所以我想要一个愿意在( zài)这些动物之间保持和平( píng)的角色，想要总是帮助每( měi)个人，可以调节冲突。
导筒( tǒng)： 你提到动物团队在合作( zuò)，他们之间也没有谁在发( fā)号施令。这是否也是你所( suǒ)在的团队的工作方式？尽( jǐn)管你是导演，在某种程度( dù)上可能应该下达一些命( mìng)令。在这个团队中，有谁是( shì)绝对高于其他人的吗？
兹( zī)巴洛迪斯： 对我来说，重要( yào)的是创建一个清晰的方( fāng)向，并且非常明确我的意( yì)图。我确实对一切进行了( le)非常详细的计划，但我也( yě)希望团队能有一定的自( zì)由去表达自己。我的制片( piàn)人描述这个过程是非常( cháng)有机的，与其他一些动画( huà)电影相比，因为有时动画( huà)电影的制作过程非常严( yán)格和紧密控制，这会显得( dé)有些僵硬，我认为这几乎( hū)没有任何自发性或松弛( chí)感。
所以，团队的投入对我( wǒ)们来说很重要。这是一个( gè)来回的过程。有人提出了( le)一个想法，并不是我最初( chū)的设想，但我可以根据这( zhè)个新想法调整镜头。我听( tīng)到一个声音，可能会给我( wǒ)带来新的视觉创意，音乐( lè)可能会影响剪辑的节奏( zòu)。因此，重要的是一切都能( néng)互相影响，所有部分共同( tóng)作用，不是说我们完成一( yī)部分然后再开始下一部( bù)分。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影( yǐng)片中做到独特和更加精( jīng)准，并提出一些在其他动( dòng)画电影中可能看不到的( de)新创意。
导筒： 你提到了音( yīn)乐。之前你是自己制作音( yīn)乐的。这次你有Rihards Zalupe来做音乐( lè)，能谈谈这个发展过程以( yǐ)及你们之间的合作吗？
兹( zī)巴洛迪斯： 对我来说，不使( shǐ)用任何临时配乐非常重( zhòng)要，因为那样我觉得作曲( qū)家会受到很大限制，最终( zhōng)的音乐对我来说也不够( gòu)精彩，有时感觉像是复制( zhì)品中的复制品。但是，在早( zǎo)期就有一些音乐是很重( zhòng)要的，所以在剧本完成之( zhī)前，我制作了一个庞大的( de)主题库。我在制作这些音( yīn)乐时，并没有考虑到具体( tǐ)的场景，只是根据一些情( qíng)感来创作。然后在剪辑时( shí)，我会看哪些音乐适合哪( nǎ)个场景，尝试移动音乐看( kàn)看是否有效，这让我可以( yǐ)按照音乐的节奏进行剪( jiǎn)辑。我也可以根据剪辑来( lái)改变音乐，反之亦然，根据( jù)音乐调整画面。所以我用( yòng)自己的配乐创建了这个( gè)动画分镜。但我并不是真( zhēn)正的专业音乐家，我只有( yǒu)在制作《离开》时才开始做( zuò)音乐。我不演奏任何乐器( qì)，只是通过电子方式制作( zuò)音乐。所以我觉得需要一( yī)个专业人士来让音乐听( tīng)起来更加有机、精致且有( yǒu)深度。
于是我与Rihards合作，他是( shì)一位专业作曲家。我选择( zé)他是因为他特别擅长打( dǎ)击乐，他使用了许多打击( jī)乐器，如马林巴琴和木琴( qín)，而且他在电影中亲自演( yǎn)奏所有这些乐器。他还拥( yōng)有电子音乐和管弦乐的( de)经验。我们需要将电子音( yīn)乐、管弦乐和打击乐这三( sān)种通常不会一起使用的( de)元素结合起来，这是一个( gè)非常独特的技能组合。幸( xìng)运的是，Rihards知道如何做到这( zhè)一点，音乐效果非常好。
音( yīn)乐在这部电影中非常重( zhòng)要，因为没有对白，音乐很( hěn)大程度上推动了影片的( de)发展。Rihards还做了一件事，就是( shì)让我的那些主题更加统( tǒng)一。我可能在某个场景中( zhōng)使用了狗或猫的主题，但( dàn)没有在后面的场景中再( zài)现。所以我们确保这些主( zhǔ)题在整部电影中更加连( lián)贯，让我们有一种主题在( zài)发展和运动的感觉。它们( men)起初可能不太明确，但随( suí)着电影的发展逐渐变得( dé)清晰完整。对我来说，听到( dào)我在电脑上电子制作的( de)主题，然后再由管弦乐团( tuán)演奏出来，这是一种非常( cháng)奇妙的体验。
导筒： 我想问( wèn)一下关于风景的问题。因( yīn)为你说过音乐主要是由( yóu)你的情感驱动的，你没有( yǒu)考虑把音乐和风景、景观( guān)融合在一起。那么，自然景( jǐng)观和环境的变化也是由( yóu)你的情感驱动的吗？比如( rú)你决定在哪里放置树木( mù)、悬崖或山脉？你是如何决( jué)定这些自然元素的位置( zhì)的？
兹巴洛迪斯： 是的。动画( huà)的一个好处是你可以创( chuàng)造一切，所以我们设定的( de)地方并不是真实的地方( fāng)，不是我们的世界，但我们( men)从不同的文化和不同的( de)地方汲取了很多影响，并( bìng)将它们结合起来，创造出( chū)一些全新的东西。这一切( qiè)都从角色和情感开始。我( wǒ)会有一个场景需要传达( dá)猫的恐惧或好奇心，然后( hòu)从这一点出发，创造出相( xiāng)应的环境。
例如，在影片的( de)早期，我们看到一些猫的( de)雕像。我没有先想出一个( gè)巨大的背景故事再去设( shè)置这个场景，而是从猫淹( yān)水的画面开始，因为洪水( shuǐ)在上涨。所以，我从雕像慢( màn)慢被水淹没的画面开始( shǐ)，然后再想出为什么这些( xiē)雕像会在那里的原因。于( yú)是我创造了这只猫居住( zhù)的房子，并加了一些参考( kǎo)，可能那里住着一个雕塑( sù)家。所以我从画面开始，然( rán)后再构思出背景故事。
导( dǎo)筒： 除了你刚才提到的风( fēng)景外，显然这个世界主要( yào)是由动物主导的，但我们( men)确实在影片中看到了一( yī)些关于人类文明的遗迹( jì)。这些遗迹背后的灵感是( shì)什么？
兹巴洛迪斯： 影片的( de)很大一部分是在一艘船( chuán)上进行的，所以重要的是( shì)不要让它感觉重复或压( yā)抑，因为船总是在移动，每( měi)个场景都在不同的地方( fāng)。我想要传达一种运动感( gǎn)和环境的多样性。我们看( kàn)到许多不同的森林、城市( shì)、寺庙和雕塑。因此，传达这( zhè)种感觉是很重要的。
虽然( rán)场景设定在水中，但重要( yào)的是要展现事物的规模( mó)，而不是让它显得平淡无( wú)奇。如果只是像大海那样( yàng)，就没有太多探索的方式( shì)。但看到那些不应该在水( shuǐ)下的地方出现，就会相当( dāng)有趣，我们看到这些被淹( yān)没的城市，看到鱼在城市( shì)中游动。这种景象很奇怪( guài)，我想要展示一种我们从( cóng)未见过的场景，这是新的( de)和令人兴奋的。
导筒： 我们( men)注意到动物的行为，比如( rú)猫的行为，它们是如此真( zhēn)实和自然。你花了多少时( shí)间观察这些动物，捕捉它( tā)们的动作，并将它们呈现( xiàn)在这部电影中？
兹巴洛迪( dí)斯： 动画师确实参考了很( hěn)多真实动物的视频，因为( wèi)通常在动画电影中，动画( huà)师会自己扮演角色，模拟( nǐ)出场景，但这次没有这样( yàng)做。我们为每一个细节都( dōu)使用了真实的参考，甚至( zhì)是一些微小的动作，比如( rú)侧目或眨眼等。幸运的是( shì)，在网上有很多不同动物( wù)的参考资料库，特别是猫( māo)和狗，这是很好的工具。音( yīn)效也是如此，我们没有使( shǐ)用任何人类的声音，而是( shì)全部使用了真实的动物( wù)声音，甚至是猫的声音也( yě)不能随意混合，因为它们( men)的声音非常独特。
对于动( dòng)作，我们重视自然感觉。此( cǐ)外，大部分时间它们的行( xíng)为都不像人类，而更像动( dòng)物，保持简单的核心，然后( hòu)在其上添加层次，所以动( dòng)作和行为是相当简单、直( zhí)接、清晰的，但一旦深入挖( wā)掘，你会发现其中有许多( duō)更深层次的含义。
导筒： 我( wǒ)们很喜欢《离开》，也很喜欢( huān)《漂流》。从《离开》到《漂流》，你经( jīng)历了从个人创作者到团( tuán)队合作的改变，是否有一( yī)些你最初想在《离开》中做( zuò)的事情，但由于预算限制( zhì)等各种限制而未能实现( xiàn)，但在《漂流》中实现了？另外( wài)我们也想知道是否有一( yī)些你尚未完成但正在计( jì)划实现的打算，也许会在( zài)第三部长片里付诸行动( dòng)？
兹巴洛迪斯： 《离开》的设计( jì)是围绕我当时的限制展( zhǎn)开的，因为我必须自己完( wán)成一切。所以故事的设计( jì)基本上是围绕着容易动( dòng)画化的事物展开的。例如( rú)，角色骑摩托车，这样做起( qǐ)来非常容易动画化，只需( xū)坐在那里，不需要逐步动( dòng)画化每一个动作。所以它( tā)确实是以这种方式设计( jì)的。但是对于《漂流》，我认为( wèi)会有一个大团队，所以我( wǒ)没有考虑要不要选择更( gèng)简单的场景。也许我希望( wàng)我当时考虑了，因为我实( shí)际上不得不解决很多具( jù)有挑战性的问题，我在想( xiǎng)，为什么我没有想到一些( xiē)更简单的事情呢？
对于我( wǒ)下一个项目，我想尝试一( yī)些对话。量不多，但我对此( cǐ)很感兴趣。
导筒： 动物之间( jiān)的对话还是人类之间的( de)？
兹巴洛迪斯： 人类。但它仍( réng)然会以视觉为主导，并不( bù)会是非常多对话的电影( yǐng)。我仍然更感兴趣的是摄( shè)影工作和视觉效果。
注：文( wén)中本片剧照来自戛纳电( diàn)影节官网
